【原文49条】脉浮数者,法当汗出而愈。若下之,身重,心悸者,不可发汗,当自汗出乃解。所以然者,尺中脉微,此里虚,须表里实,津液自和,便自汗出愈。
一、静态解读:本条经文论述表证误下致里虚,禁用汗法而待其自和的辨治原则。
病因病机:太阳表证,脉见浮数,为正邪交争于表,本当发汗解表。若误用下法,徒伤里气,导致阳气受损,气血生化不足,形成“里虚”状态。此时表邪未解,里气已伤,属表里同病而里虚为急。
症状与鉴别:误下后出现“身重”“心悸”,此非单纯表证之身疼,乃阳气虚、清阳不充肌肉所致;心悸为心阳受损、心神失养之象。关键脉象为“尺中脉微”,尺脉候里、候肾,微为阳弱,是里阳虚的确据。此与纯实之表证身痛、脉浮紧截然不同。
治则与预后:因里气已虚,不可再发虚其表,故曰“不可发汗”。治疗重心转为扶助里气,待正气恢复,表里之气充实(“表里实”),机体津液输布复常(“津液自和”),便能自然汗出而邪随汗解。此属机体自我调节的“战汗”式向愈机转,其预后关键在于里气能否自复。
本条突出“凭脉辨证”与“保胃气、存津液”思想,强调里虚禁汗,揭示疾病向愈有赖于人体正气的恢复与调和。

二、动态解读:时间定位,人物定位,动态病源,灵魂之动等四方面解读
时间定位:本条经文列于《伤寒论·辨太阳病脉证并治》篇,其病证之时令背景,当定位于“太阳寒水”主令的终之气,即公历11月22日至次年1月20日前后。此时天地之气进入冬令收藏、阳气闭藏的阶段。人亦应之,肌表腠理固密以御寒,阳气敛藏于内。若感受外寒,治疗本当顺应“收藏”之性,以汗法助阳气外达驱邪。然此时若误用攻下之法,最易悖逆时令,重伤在里萌动生发之少阳相火(属冬藏之阳气),导致“收藏”失职,“生发”受损,引发下文的复杂变证。
人物定位:本证易感人群,可定位于生辰为寅年、申年出生者。此二年份客气为少阳相火司天或厥阴风木在泉,其人先天体质禀赋偏于“火风相煽”,即阳气升发疏泄之势偏旺,阴液内守之性相对不足。此类体质者于冬季,其内蕴之火气与当令之寒气形成内外张力,一旦感寒,易呈现“寒包火”之态。若医者只见其可能存在的内热烦躁之象(为火风体质之常),而忽略时令主气与表寒本质,误用下法,则会造成下文所述的特定损伤。
动态病源:经文关键在“尺中脉微,此里虚”。此处的“微”与“虚”,不仅是静态的症状描述,更深层地指向一种因误治触发的 “动态不及”之数理状态。
具体而言,联系前文第44、45条反复强调“太阳病,外证未解,不可下也”,此“不可下”之戒,在动态运气观下,特指如丁未年(木运不及,太阴湿土司天,太阳寒水在泉)或辛未年(水运不及,太阴湿土司天,太阳寒水在泉)等终之气时段。此时,客气与主气皆为太阳寒水,形成“客主寒寒叠加”的异常严寒气候。
在此气候下,寅申年生人(火风体质)感寒,其病机为:外有“湿寒”(未年太阴湿土司天之影响兼夹寒水)严密包裹,内有“风火”(体质之本)严重郁闭。此时正确治法当辛苦温透散,开表闭以泄郁热。若误用苦寒下法,则如釜底抽薪,不仅不能解除外寒,反而直折体内郁闭待发的少阳生发之机(即“火风”之根),导致阳气骤然下陷、虚衰,脉象由浮数急转为“尺中脉微”。此“里虚”实为体质禀赋中的“生发之气”被误下动态摧折后的“不及”状态。
灵魂之动:本条文的灵魂,在于揭示了时间(终之气寒水当令)、体质(寅申年生人火风禀赋)、误治(不当之下法)三者共振所触发的特定病理转归。其动态病机为:在收藏(时令)与郁发(体质)的矛盾背景下,误下强行镇压了本欲抗邪外出的生发之气(灵魂之动),导致阳气从“郁而欲伸”的动态,骤然转为“衰而内陷”的动态。因此,“不可发汗”是警示不可再耗伤已损的阳气;“当自汗出乃解”则是预言,唯有等待人体自我调节,使被挫伤的“生发之机”(灵魂)重新振作,表里之气自和,方能以“自汗”形式完成此前被中断的抗邪外达过程。
金·成无己《注解伤寒论》
经曰∶诸脉浮数,当发热而洒淅恶寒,言邪气在表也,是当汗出愈。若下之,身重心悸者,损其津液,虚其胃气。若身重心悸而尺脉实者,则下后里虚,邪气乘虚传里也。今尺脉微,身重心悸者,知下后里虚,津液不足,邪气不传里,但在表也。然以津液不足,则不可发汗,须里气实、津液足,便自汗出而愈。
清·吴谦《医宗金鉴》
清·柯琴《伤寒来苏集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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